涂建萍正在出车
涂建萍做出车前检查
记者胡蝶 通讯员鲁娟
从汉阳永安堂开往汉口百步亭的公交707路是有名的难跑线路,有的司机坚持不住,有的望而却步。女司机涂建萍一开就是14年。
该线路79名公交司机中,78个都是男子汉,她是唯一一个“女汉子”。
昨天,记者乘坐涂建萍驾驶的707路公交车,从永安堂附近的周湾起点站上车,到百步亭花园路终点下车。
这一路真长,而且复杂:穿越汉阳大道、中山大道、解放大道三大主干道,先从王家湾到钟家村,接着从武胜路到解放公园,再从黄浦大街到百步亭,连接汉阳、江汉、江岸三大主城区,途经王家湾、钟家村、江汉路三大商圈,沿途站点多达38个,乘客上下频繁。
按武汉公交线网现在的规划,为了便于车辆周转和司机休息,公交线路单边里程不应超过18公里。而707路从起点到终点,单程就有25公里,往返一趟50公里,共进出75个站点。近年,武汉众多公交长线纷纷缩短,但截至目前,707路还是按兵未动,像它这样的长线,在中心城区已所剩不多。
串起三大商圈的707路
“女汉子”想在707路干到退休
记者面前的涂建萍瘦瘦高高,皮肤挺白,比照片上看起来年轻,外形倒不像“女汉子”。
“我18岁就考到了B照,我喜欢开大车,视野开阔,进公交前也是开客货车,我开小车还没有大车开得好。”涂建萍一说话就笑,线长赞她心态好。
“我能坚持下来,家人支持挺多的。”提起婆婆,她不住地说“好,真是好”。她进707路那年,女儿9岁。之后,接送孩子上下学、管孩子吃饭的事,婆婆全包了,连家长会都是婆婆去开。丈夫下班后也承担一些家务活,解除了她的后顾之忧。
每年清明节出车任务加重,全员停休,她无暇去祭扫自己的亲人,只能提前或推后去。全家人包括亲戚一致配合她的时间,从没闹过别扭。
对班司机余声利也“特别好”。余声利从涂建萍一进公交就和她搭伙,从没换过搭档。涂建萍有事跟他打商量,在他这儿从不碰壁。其他男司机也都呵护这朵唯一的“红花”,经常送些小礼物给她。线长在妇女节也准备了礼品犒劳她。涂建萍说:“大家很团结,这里工作氛围很好,身体累一点没关系,只要心不累就好,干得开心,收入也满意,我会在这里干到退休。”
在叶靖看来,涂建萍说的都是客观原因,“正因为不好跑,所以线路要的都是优秀司机”,她自身能吃苦耐劳、不爱抱怨、不讲条件、积极向上、乐观平和、不急不躁,做事不打折扣、不让人操心、零投诉零事故,这种“女汉子”本色加上家庭的支持,让她在707路坚持了下来。
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。707路开线以来,最多时司机配置百人以上,至今像涂建萍一样坚守了14年的只有15人,全是男司机,涂建萍是唯一坚持时间最长的女司机,也比大多数男同事待得久。
车开到江汉二路,要横穿江汉路步行街,这短短50米,颇让公交司机心塞。
江汉二路只有一个车道宽,路窄人多,垂直方向的步行街上,行人川流不息。车辆要过去,“永远等不到合适的机会”,只能以龟速一点点向前挪,一边要掌握前进的时机,一边要提防车头前突然冒出的行人。
涂建萍说:“很多小车司机从这里走过一次,就再也不会走这条路了,但我们公交车是规定线路,不好走也得天天走。有的小车司机技术不行,行人一多他就不敢往前开,我们也跟在后面过不去,一堵就是大半个小时。”
记者坐完全程花了1小时40分钟,司机到了终点才能稍微放松一下,接着继续上车开返程。707路线长叶靖介绍,正常准点情况下,单程耗时是1小时15分钟,往返是两个半小时;高峰堵车情况下,司机开一趟,4个小时就耗进去了。
2012年至2016年,营运大大超时、司机晚点下班、不能正常吃饭,成了家常便饭。那几年,地铁在汉阳大道打围施工,中山大道全封闭施工,解放大道三阳路高架桥临时拆除——707路经过的路段,近80%是工地,几乎天天堵车,遇到雨雪恶劣天气,如去年夏天那样的雨灾,更是堵瘫。
即使如此,线路一直坚持早上5点半开班,晚上11点收班,一天营运17.5小时的传统不变,是非夜行常规公交线路中收班最晚的。
再过几天就到清明节了,这是707路一年中最忙的一段时间。因为经过永安堂墓区,每年清明节和前后的双休,扫墓乘客井喷,车辆一分钟发一台,一发出就爆满,从清早6点持续到下午2点,最多时60台车同时在路上。司机像打仗一样,刚开回站就要发车,想喝口水,想方便一下,都得跑步,吃饭则根本没空。
叶靖说:“707路的难跑就在于战线长、时间长、收班晚、节奏快、劳动强度大,车距不能有大间隔。这种条件下,司机不能正常吃饭是常态,能正点吃饭是幸运。清明节全员停休,12月24日加班到凌晨2点……”
做过人事工作的武汉市公交集团第四营运公司汪仔燕说:“分配线路时,很多女司机,包括一些男司机,一听707路,都不肯去。”
近十年,从这条“难跑线”辞职或转线的男司机超过100名,20多名女司机进来待不到两个月就相继调走。从2013年开始,涂建萍就一直是线路上唯一的女司机。
“女汉子”熬跑了不少男司机
排班时从来没搞过“特殊”
昨天,涂建萍轮值上单班。这个班是上午出两趟车开五六个小时,下午1点多暂停,到下午4点再出两趟车,工作到夜晚。休息时间被割裂。车队的男司机都是双班、单班轮值,她也不例外。
2003年,公交招司机,当时34岁的涂建萍因为家住汉阳王家湾,就近分配进入了707路。刚开始还有六七名女司机跟她做伴。慢慢地,因为受不了喝水抽空、上厕所没空、乘客挤爆、一不小心吃罚单、全天高强度、没时间顾家管孩子的工作压力,女同事接二连三地走了,与她同时进线路的男司机也离开了。
留下来的涂建萍在这条男子汉挑大梁的线路上,每天肩负和男同事一样的工作量,一样倒班,一样起早贪黑,恶劣天气一样出勤,清明节一样承受超强度运转。即使妇女节和春节,她也不调休,该出车就出车。
女儿过20岁生日那天,涂建萍上早班,约好中午1点半下班后,母女俩吃饭庆生。谁知最后一趟车在途中遇堵,耽误到下午3点才开回终点。她早已饥肠辘辘,却安慰女儿把庆生改到晚上,自己一点牢骚也没有。
对她来说,上早班清早5点过早,拖到下午两三点才吃得上中饭,或者上中班中午12点吃饭,拖到晚上8点才吃得上晚饭,已是常态。